退下了?
謝文興看向還站在原地的一羣跟柱子似的弓弩手。
“那他們是誰的人?”他脫口問道。
謝柔嘉看向周成貞,謝文興想到什麼帶着幾分愕然也看過去。
周成貞正打開鳥籠子,籠子裏的鳥呼啦啦的飛了出去,他擡起頭對着謝柔嘉再次彎彎一笑,擡起手。
“放箭。”
謝文興看到周成貞的口型說道。
我日!
謝文興心裏喊道,下意識的抱住頭蹲下。
耳邊響起刺耳的破空聲,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起,很快吵鬧的嘈雜褪去,只有礦工們的哭聲還在繼續。
沒疼也沒死。
謝文興顫顫的擡起頭,看到四周的人也都試探着擡起頭,再看那些箭都射在地上。
原地只有謝大夫人謝柔嘉站着,再遠處邵銘清謝柔清等人也穩穩不動。
周成貞一腳踢開一塊碎石,撩衣坐在山石上,看着他們。
“世子爺。”謝文興說道,“您這是?”
“你們太吵了。”周成貞說道。
謝大夫人冷冷看着他。
“你敢對我們動手?”她說道。
“我不敢啊,我只是在幫忙。”周成貞說道,“你們剛纔不是互相要對砍了嗎?你們死了,說是你們自己爲祭祀獻身。也沒什麼不可信。”
他說着又哈哈笑,指着那邊還在痛哭的礦工。
“你看,他們爲你們山神啊丹主啊哭的多痛啊。”
到底是怎麼回事?
謝文興只覺得腦子越發的亂。
“都別哭了!”他對着礦工們喝道。
哭聲沒有絲毫的停滯。
“讓他們住口!”謝文興更加憤怒喊道。
地上的管事們忙起身抓起棍棒鞭子就向礦工們衝去。
“滾!”
“滾!”
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,礦工們卻任憑棍棒鞭子落在身上頭上,依舊趴在地上痛哭不止。
“住手!”謝柔嘉喝道,擡腳向這邊疾步而來。
伴着她這一聲住手,就聽得嗡的一聲響。一個正舉起鞭子狠狠打下去的管事慘叫一聲捂着手跪在地上。血從手的縫隙裏涌出來。
所有的人都不敢動了。
這個周成貞是謝柔嘉的人。
謝柔惠面色已經白的不能再白了,她慢慢的向謝大夫人身邊移了移。
這小混帳可真敢趁機射死自己,決不能給他這個機會。
今天已經完了。只有保住命,才能再求得一線生機,必須保住命。
謝柔嘉頭也沒有回一下徑直走到礦工們前面。
礦工們還在大哭,他們的心神已經崩潰。
“山神啊!老丹主啊!”
“山神啊!”
山神啊。看看吧,看看吧。發生了什麼事啊。
“老丹主啊!”
老丹主啊,神的使者啊,死在了自己的女兒手裏啊。
看看吧,看看這一切吧。
謝柔嘉眼澀。轉身合手對着鬱山跪拜下去。
“祈祈!神魂!生魂!生靈!死靈!聽我祈祈!”
低沉悠長帶着哭聲的歌聲念念而起。
“有刀!有弓!有鼎!有樽!列列具備!”
她吟唱着,擡起身擡起手,對着高山密林。
“山陡壁峭路遠。北邙在前山。”
她站起身,慢慢的邁步。
隨着她的邁步有鼓聲沉沉的響起。
邵銘清後退一步。讓坐下來的謝柔清展現在衆人的視線裏。
她低着頭一隻手拍打着小鼓,似乎不看也不聽,鼓聲伴隨着謝柔嘉的舞步搖曳。
“巍巍重巒疊嶂,滔滔白水波險。”
“千里路遙萬里遠,送你歸途攀上巖。”
伴着謝柔嘉的歌聲,痛哭的礦工們聲音漸漸齊整,哭聲似乎也起伏節奏。
“昔日春烈如火焰,而今年邁白髮蒼。”
“亡終無奈何,離別淚汪汪。”
“山神送出屏風畫,雄雞引路高鳴唱。”
“歸去歸去,上路路上。”
“過前山,是北邙。”
“過前山,是北邙。”
“告山神魂歸,告山神魂歸,納之,納之,安之,安之。”
“求山神魂歸,求山神魂歸,平之安之,平之安之。”
謝柔嘉再次俯身跪地,在她身後礦工們舉起手沙啞的哭聲齊唱。
“納之安之,平之安之。”
三叩三拜之後,身後的哭聲漸漸停下,謝柔嘉站起來轉過身看着他們。
“山神已告慰,老丹主的魂靈已歸,無草不死,無木不萎,爾康爾壽,有得有失。”她說道,“起身吧。”
礦工們再次施禮叩拜,雖然一個個悲傷滿面,但已經不似先前那般癲狂無神。
風雨也都散去,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場安神祝禱的緣故,雖然四周弓弩手依舊虎視眈眈,但現場的氛圍平順了很多。
“世子爺,您看這的確是我們謝家在祭祀,您誤會了。”謝文興誠懇的說道。
周成貞挑眉。
“誤會?我的確有些誤會。”他說道,伸出手指過來。
看到他擡手,在場的人都有些緊張,那些弓弩手的弩箭可是隨着他的手的。
看到他的手指向自己,謝柔惠不由咬住了下脣。
他,他,敢!
周成貞對着她一笑,手移開了,又落在謝柔嘉身上。
謝柔嘉看也沒看他一眼,背對衆人看着鬱山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“這兩個誰是丹女啊。”周成貞說道,“我分不出來啊,你們誰告訴我?我有件事要丹女幫個忙。”
“她是丹女。”謝大夫人說道,伸手指着謝柔惠。
周成貞哦了聲,看看她。
“是嗎?”他問道。
話音未落,就有人站出來。
“不是。”
男聲顫顫,但卻帶着堅定。
謝文興閉上嘴,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一個方向。
謝文昌站在人前,一副上刀山的神情。
“她不是。”他說道,伸手指着謝柔惠,又一指謝柔嘉,“她是!”
謝文昌反了!謝文昌反了!
謝文興心裏喊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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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又到9月30日了,紀念下兩年前的名門完結之夜,那時候的大家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。
ps:假期愉快,晚安,明日更新在下午。() 沒錯,我謝文昌反了。
謝文昌身子微抖呼吸急促,這一步踏出,這一句話說出就沒有回頭路了。
他將成爲謝家第一個質疑丹主的人,他也將是謝家第一個背叛丹主的人。
如果不能證明謝大夫人錯了,那他將是謝家人人得而誅之的罪人。
但那又如何,就算他不這樣做,他就不是罪人了嗎?他適才已經違抗過一次謝大夫人了,對於謝大夫人這種人來說,違抗她一次和兩次沒什麼區別。
他在謝大夫人這裏已經沒有退路了。
當然如果換做以前就是沒有路他跪也要跪出一條路,但現在他有別的路了。
他的女兒能點砂。
他謝文昌的女兒,不是長房嫡長的女兒,能點砂。
當然,這砂肯定是謝柔嘉找出來的,他的女兒只是被推出來做個樣子。
但是,這已經夠震撼了。
以前只能伴舞做巫女的女兒們,竟然也能做丹女才能做的祭祀,沒有惹怒山神,沒有被雷劈死,沒有跌入山間摔死,沒有被山石砸死。
這就證明他們二房沒有錯,那有錯的只能是謝大夫人,這就是一條有人證有物證能保住他們二房的一條路。
不反只有死,反了還能有生的機會。
他謝文昌就反了!
八零甜妻乖一點 “謝柔嘉,她是真的謝柔嘉,謝柔嘉是真的丹女。”他大聲說道,伸手指着謝柔嘉。
滿場寂靜,似乎都被謝文昌的行爲震驚了。
當然要震驚,自謝家傳世以來,這是第一次出現膽敢與丹主公開作對的人。
不過。這幾日發生的傳世以來從未有過的事已經好幾件了。
謝文興看着衆人,衆人的神情是很震驚,但除了震驚還有一絲瞭然,甚至還有個別的人神情若有所思。
他們是在思索謝文昌做這件事的利弊以及成敗。
謝家丹主從不被質疑的規矩裂開了。
被重新殺回來展現強大能力的柔嘉小姐,被不是丹女不是長房血脈能點砂能祭祀的謝柔清撕裂了。
改變原來這麼容易啊。
謝文興不由看向謝柔嘉。
謝柔嘉已經背對着衆人看着鬱山。
她說,還沒完。
她都敢跟謝大夫人刀劍弓弩相向了,當然沒完。
怎麼辦?選誰?
謝文興攥緊了手。手心裏冒出汗。
很顯然心裏正在做這種鬥爭的人不止他一個。所以現場才一片安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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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大夫人哈哈大笑,視線落在謝文昌身上。
“謝文昌,我的女兒。我會認錯?”她說道。
“你當然認錯了。”
萬事開頭難,第一句話說出後,謝文昌越發的鎮定下來,聲音變得響亮。
他伸手指着謝柔惠。
“她是謝柔嘉嗎?你不是把她當做謝柔嘉嗎?”
“我把她當做謝柔嘉?她是誰你不清楚嗎?”謝大夫人喝道。
“你說什麼就是什麼。我…”謝文昌面不改色,看了眼四周的人。“我們當然不會懷疑,但是現在呢?真的柔嘉小姐來了,她是假的,你騙我們。”
你騙我們!
謝大夫人覺得自己聽到這句話也該吐出一口血。
但或許是經過適才跟親生骨肉的刀箭相向。這世上已經沒什麼再能讓她吐血的了。
“我騙你們?”謝大夫人再次大笑,笑聲一收視線掃向在場的諸人,“你們是誰?站出來讓我看看!”
陡然這一句喝問。讓在場的人不由都向後退了一步。
謝文昌站在原地有些尷尬。
要是謝文俊在場就好了,至少他肯定會站在自己這邊。想到這裏心裏更加恨恨,謝文俊被謝大夫人監禁呢。
謝大夫人看着退避的人羣,神情幾分冷笑,她纔要說話,就見有一個人猶猶豫豫的站出來。